《西游記》中,孫悟空與多目怪年夜戰時,多目怪忽然脫了皂袍,亮出肋下一千只眼睛,“森森黃霧,雙方脅下似噴云;艷艷金光,千只眼中如縱火”,直把個齊王孫年夜圣困在金光黃霧中,吃了敗仗。多虧毗藍婆菩薩出手相救,以一枚繡花針逼多目怪現了本相——乃是一條七尺是非的年夜蜈蚣精。八戒獲救后問猴哥,毗藍婆菩薩何故制勝?孫悟空道:“我問他有甚武器破他金光,他道有個繡花針兒,是他兒子在日眼里煉的。及問他公子是誰,他道是昴日星官。我想昴日星是只公雞,這老母親子一定是個母雞。雞最能降蜈蚣,所以能收伏也。”
“五毒”之中,若論毒性,生怕以蛇為第一,但要說樣子容貌猙獰丑惡,讓人一看膽冷,定屬蜈蚣無疑。而在現聚會場地代筆記中,可以或許打敗蜈蚣精者卻很少見昴日星官的同類,而是還有其“人”。
一、生吞蜈蚣有良方
“人”字加雙引號的緣故,是由於覆滅蜈蚣精這件事,往往并非“人力所能及”,假如非要人出手,則會支出很年夜的價格才幹搞得定。
《醉茶志怪》的作者李慶辰回想,他故鄉東北一個村的郊外“有年夜蜈蚣,長約五尺余,寬半尺,出沒意外。夜則有光如炬,照灼數步”。村平易近們都很懼怕,唯恐它興風作浪,便在一天早晨約齊了人馬,每人手持棍棒,在遍地搜尋它的蹤影。終于在一處草莽中發明了它。只見它“盤伏如帶”,世人掄起棍子便打。那蜈蚣伸縮閃躲,不只難以禮服,反而氣概洶洶地要對人們倡議回擊。年夜伙兒都非常懼怕,紛紜奔逃,只要兩個壯漢奮力亂擊,終于將它打逝世。回抵家之后忽然感到肢體麻術,“視其二人之臂,均黑腫如墨”,回憶起實在并沒有被年夜蜈蚣咬過,竟也能被傷到,只能感歎“怪物不成以力敵也”。
真的被蜈蚣損害,確定是件費事事,但更要命的是不警惕將個活蜈蚣吞進肚子里。陸以湉所撰筆記《冷廬雜識》中就說“南邊多蜈蚣,且家用筒吹火,嘗有是患”,這個“患”就是指“以竹筒就灶吹火”時,將潛藏在竹筒里的蜈蚣“誤吸進腹”。明代吳縣有個羽士就出了這種不測,肚子“痛不成忍”。多虧同縣有個名叫張沖虛的神醫,“碎雞子數枚,令啜其白”,就是讓羽士喝下蛋清。“很久痛少定”,張沖虛又找來生油,逼著羽士咽下,終于把裹纏在一路的蜈蚣和蛋清吐了出來,“蓋二物氣類相制,進腹則合為一也”。據《名醫類案》記錄,對於此患還有一個方劑,“取小豬兒一個,堵截喉取血,令其人頓飲之,斯須灌以生油一口,其蜈蚣滾在血中吐出,繼與雄黃細研,水調服愈”。由1對1教學此可見,彼時活吞蜈蚣真的不是什么奇怪事。
既然人力斗不外怪物,那就只能寄盼望于其他植物了。
好比壁虎。《翼駉稗編》里說破廟的墻上有一只壁虎碰到了一只蜈蚣,“直前嚙蜈蚣首,蜈蚣急以箝夾其頭,對峙不動”。第二天再看時,這兩個家伙還在原地,“試拂之,則兩物順手落,俱斃矣”。
還有蚯蚓,《庸盦筆記》上寫:“一蜈蚣,迴旋蚓穴之上,蚓匿穴中,忽探首拔往蜈蚣一足。蜈蚣怒,欲進穴,而穴小不克不及容。正徘徊旋繞,蚓復乘間拔其一足,蜈蚣益怒而無如之何,守穴口不願往,蚓遂漸拔其足。”這么過了一個時辰瑜伽教室,蚯蚓給蜈蚣完成了“脫毛”,蜈蚣已無一足,身雖未逝世,而不克不及動彈,橫臥于地,“如僵蠶焉”。這時蚯蚓公開出穴,纏住蜈蚣,“噬其腹而吸食之”。
二、以毒攻毒斗年夜蛇
不外,我在現代筆記中最罕見到的“蜈蚣天敵”,還要說是蛇,這兩個家伙一旦碰上就是一場爆土揚煙的惡斗。《籜廊瑣記》里就寫了這么一場年夜戰。作者王守毅的族弟王培坤有一次“獨游竹林”,忽見木葉飛落,群卉齊偃,一條一丈長的年夜蛇飛快地滑過,遁進山澗的水底。緊接著,一只尺余長的蜈蚣跳進水中,在水面上迴旋了幾下,忽然不見了。“剎那,黃煙坋起,泡突若沸,紫紅鉗綠之氣,滃滿澗溪。”這之后海不揚波,“蛇尸已浮游水面,斃矣,蜈蚣竟不見其出”,大要也一命嗚呼了。
蜈蚣和蛇的同回于盡,還見于《洞靈小志》。甲乙兄弟二人,家在南邊,北上處事,旅途中住店時,連尋幾家都遭受客滿,最后十分困難找到還剩一間空房的,店東人卻不年夜推舉他們住,“中有怪,扃閉久矣,必欲居者,請勿睡,坐以待旦可也”。兄弟二人進了那間空房,見室中干凈無纖塵,不像是曠廢已久的,猜忌店東人是居心玩弄他們,便放下心來,取酒對酌。“飲至夜分,忽聞梁間淅淅有聲”,昂首一看,二人嚇得六神無主,“一巨蛇彎曲而下,身粗如巨杯,目睒睒動”。兄弟倆正在戰怖無策,坐以待斃之時,突然想起本身養的“寵物”來——這“寵物”乃是兄弟倆年少時逮到的兩只蜈蚣,“分置竹筒中豢之,閱十余年,長尺許,倍愛護”,無論走到哪里都攜帶著,眼看本身要命喪蛇口,不如放它們一條活路,于是“取竹筒往其塞”。誰知蜈蚣剛從竹筒里鉆出,就直撲蛇頂,“蛇即墜,繞室掀騰”,嚇得兄弟倆昏逝世曩昔。天亮以后二人蘇醒,見蛇和那兩只蜈蚣曾經一路逝世在地上了。
大要就是應用蜈蚣與蛇令人切齒的特徵,姑蘇滸墅關西鄉處所已經有人應用以捕蛇。《壺天錄》記錄,本地“向有巨蛇出沒,擺佈數里之居平易近,每夏多染瘡疽疾,皆認為蛇毒所致”,于是遍覓捕蛇者。最后有交流甲乙丙三個乞丐應征,他們拿來一個籮筐,里面裝著良多蜈蚣。發明蛇洞以后,甲翻開籮筐的蓋子,讓蜈蚣咬本身,由于毒性爆發,他的身材垂垂腫脹,“命運片時,腫消,右手食指、中指年夜幾如股”,然后甲讓乙和丙站在擺佈,本身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探進蛇洞。半晌,甲忽然往外抽手,乙和丙各以鐵鉤伸進洞里,鉤住蛇往外拖,等蛇被拖出來的時辰,“已挺然僵斃,惟緊嗾甲指,逝世猶不釋”。乙、丙用特制的藥水給甲洗指頭,剎那就沒事了。至于那條蛇,“長八尺有奇,粗逾杯,斫而焚之,臭聞數里”。
三、雷擊蜈蚣為奪珠
令人想不到的是,在現代筆記中還存在著一位特別的“蜈蚣殺手”,那就是“雷公”——當然,需求雷公出手的那確定也不是普通的蜈蚣。好比清代筆記《述異記》中提到的飛蜈蚣:
康熙甲辰年六月,錢塘烏山一個農人,下雨時披蓑戴笠耕作禾苗,“忽雷電激繞其身”,嚇得他奪路而逃,誰知那雷電似乎跟他有仇似的糾纏不休,他踉蹌中丟失落了本身的蓑笠,“雷即擊其蓑”。比及雨過晴和,農民來看時,蓑笠都燒成了灰,“中一赤蜈蚣長尺余,有兩翼如蝙蝠”。
聽說這種飛蜈蚣能吸食龍的腦髓,所以雷公必定要劈逝世方休。但《高辛硯齋雜著》中說起的則恰好相反:“雷擊蜈蚣一枚,長三尺余,首有穴胡桃年夜,或謂龍取其珠云。”也就是說,雷劈蜈蚣是龍所為,為的是取其頭上的寶珠。
關于蜈蚣頭頂的寶珠,我在良多現代筆記中都見到過,好比《翼駉稗編》中寫的一位姓孫的孝廉,在一所“蓬蒿滿目,頹緣欲傾”的破寺里居住時,見“一物如十三四孺子,似戲劇紅孩兒狀,而臉孔猙獰,火熒熒自腋間出,繞殿疾行數匝,拜佛,出至院中,仰首吐一丸,甚瑩澈,直沖霄漢,落下,仍以口承之,復吐,蹴以足,繞身騰踔,如踢球然,雞叫始長嘯往”。幾年后孫孝廉才得知:“寺中噴鼻火極盛,數十年前忽出怪異,僧常暴亡,寺逐廢。前歲夏山中雷震逝世一年夜蜈蚣,長三丈許。”只是不清楚,蜈蚣精頭頂的寶珠(丸)究竟能有什么感化,搞得龍都要篡奪之,直到看了《聽雨軒筆記》中的一篇文章,才找到謎底。
“廣東北寧府稅關,在城外江干”,乾隆甲子年的秋夜,岸上人看見關前建立的旗桿斗內,“熠熠有光,已月余矣”。這一天突降暴雨,“遠見雷火下擊旗桿,而斗中有赤光上沖數尺以拒之”,二者正纏斗間,忽聽轟隆一聲巨響,“屋瓦皆震,赤光頓息矣,雨亦尋止”。守關人看那斗內仿佛有什么工具,爬上旗桿一看,“則此中蟠一蜈蚣,長可五尺,紅黑燦然,已為雷火所斃”。守關人將它掏出,掛在竹竿上。當天夜里,在城關做飯的廚子李敏外出小便時,“見蜈蚣頭上有光,心知有異”,偷來割開它的腦殼,“得一珠,年夜如龍眼”,然后把蜈蚣的尸體扔進河里。
第二天人們發明蜈蚣不見了,認為它回生溜走了,便沒再理睬。李敏將“蜈個人空間蚣珠”放在屋里,夜里可以當燈照亮。此日鄰人家的媳婦有事登門,李敏的妻子剛好正在把玩“蜈蚣珠”,怕她看見,“急納諸口中以避之”。等主人走后,她將珠子吐出時,“遍身發燒,肢體紅腫,幾近危殆”,用了雄黃和藥服之,好久才痊愈。李敏拿著“蜈蚣珠”往廣州出售,有了解其用處的人說,這個珠子對於蛇毒有奇效,“報酬毒蛇所嚙,即以此珠熨之,惡水當泉涌而出,立之平復”。最后有個瓊州的巨賈將其買走,這商人常常往五指山采辦沉噴鼻,而五指山上毒蛇甚多,有了這枚寶珠,他就臨危不懼了。
前人所謂龍蛇一家,說來說往,龍篡奪“蜈蚣珠”,為的仍是給蛇撐腰,現代筆記中如許對“官官相護”的隱喻,真是妙趣橫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