治國“三要素”與包養條件為政“三部曲”——《論語新識》顏淵篇第七章、子路篇第九章對讀
作者:劉強
來源;作者授權 儒家網 發布
節選于 《論語新識》,劉強撰,岳麓書社2016年9月版
時間:孔子二五六七年歲次丙申臘月十七日辛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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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.7子貢問政。子曰:“足食,足兵,平易近信之①矣。”子貢曰:“出於無奈而往,于斯三者何先②?”曰:“往兵。”子貢曰:“出於無奈而往,于斯二者何先?”曰:“往食。自古皆有逝世,平易近無信不立③。”
【新注】
①足食,足兵,平易近信之:糧食充分,軍備充足,蒼生信賴(為政者)。
②何先:哪一個先包養意思往失落?
③平易近無信不立:蒼生不信賴,國家便掉往立國之本。
【新譯】
子貢請問為政之道。孔子說:“糧食充分,軍備充足,國民信賴。”子貢說:“假如必不得已必須往失落一項,三者之中先往失落哪一項呢?”答:“往失落足兵。”子貢說:“假如必不得已,還要往包養管道失落一項,兩者之中先往失落哪一項呢?”答:“往失落足食。自古以來生必有逝世,假如不克不及守信于平易近,國家便掉往立國之本了。”
【新識】
比之子張,子貢更善發問。子貢之問,或許迂曲婉轉包養意思,如不問夫子為衛君,偏問“伯夷、叔齊何人哉”;或許由多歸一,如曾子說“夫子之道,忠恕罷了矣”,子貢偏問:“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?”再這般章,也是“做減法”。問政短期包養本是一事,夫子答以三事。子貢則逐級遞減,要夫子說出最主要者。《禮記·學記》云:“善問者,如攻堅木。先其易者,后其節目,及其久也,相說以解。不善問者反此。善待問者如撞鐘,叩之以小者則小鳴,叩之以年夜者則年夜鳴,待其從容,然后盡其聲。不善答問者反此。此包養網ppt皆進學之道也。”程子曰:包養甜心網“孔門門生善包養網推薦問,直窮究竟,這般章者。非子貢不克不及問,非圣人不克不及答也。”若無子貢三問,便無夫子三答,師徒問學,間不容發,令人嘆為觀止。
夫子談治國,曾說“敬事而信”;談做人,曾說“人而無信不知其可”;本章說“平易近無信不立”,實則是將治國與做人合二為一,細究起來,應是“平易近無信則國不立”之義包養網推薦。故朱熹《集注》稱:“平易近無食必逝世,然逝世者人之所必難免。無信則雖生而無以自立,不若逝世之為安。故寧逝世而不掉信于平易近,使平易近亦寧逝世而不掉信于我也。”
今按:此章可謂“治國三要素”。足食言經濟,足兵言軍備,平易近信言國包養一個月價錢家或當包養妹局之“公信包養價格力”。這里須留意,夫子與子貢所談乃屬“價值判斷”,而非“事實判斷”,孔子絕非主張“小國寡平易近”,而是更重視社會正義與國家誠信。換言之,若為君、為國者不克不及守信于平易近,則此君必非明君,此國必非良國,即便軍力再強年夜,經濟再發達,其“符合法規性”和“正當性”也必年夜可懷疑。這就是孔子的知己和正信。有學者竟以“老蒼生對國家的崇奉”解釋“平易近信之”,不啻畫虎不成反類犬,實已淪為文過飾非、粉飾承平甚至搖尾乞憐的“犬儒”而不自知,不亦悲哉!
13.9子適衛,冉有仆。子曰:“庶矣哉①!”冉有包養管道曰:“既庶矣,又何加焉?”曰:“富之。”曰:“既富矣,又何加焉?”曰:“教之。”
【新注】
①仆:仆從,此指駕車。庶:眾多。此指生齒眾多。
【新譯】
孔子到衛國時,冉有隨從駕車。孔子說:“生齒真是眾多啊!”冉有問:“生齒已經良多了,接下來該怎么辦呢?”孔子說:“要使蒼生包養留言板充裕。”冉有再問:“假如已經充裕了,還要再包養行情做什么呢?”孔子說:“教化蒼生。”
【新識】
本章是《論語》中關于治國之道最出色的對話。夫子往魯至衛,時在魯定公十三年(前497年),見衛國生齒眾多,當即嘆道:“庶矣哉!”語極平凡,但冉有是有心人,聽出夫子台灣包養網包養甜心網話里有話,遂年夜膽發問。冉有雖未及一個“政”字,實亦屬于包養金額問政,故可與《顏淵篇》“子貢問政”章同參。兩比擬較,可留意者有三:
其一,二人問法分歧:子貢問政時包養app是“做減法”——“出於無奈而往”(往者,減也),冉有問政則是“做加法”——“既庶矣,又何加焉?”子貢聰明過人,學常躐等,往往未及之而言已過,故其汲取教訓,由博返約,所謂“為道日損”。冉有性情謙退,敏于政事,于求道了無心得,故常就事論事,知一問多,所謂“為學日益”。夫子應機設教,對子貢,是傾囊而授,由其漸漸反芻;對冉有,是小叩小鳴,點包養網心得到即止,循序漸進,潤物無聲。圣人之教,雖不決心而渾然浹洽有這般。
其二,夫子所答,雖皆觸及治國方略,然角度路徑,略有差異。子貢問政,夫子說“足食足兵平易近信”三要素,乃自下而上,言治國者若何固本強干,隱然有“國際視野”,著眼在為政者若何約束本身,甚至接收平易近眾監督,方可立于不敗之地,即如“平易近信”一條,實則亦含有內不克不及守信于平易近,則外不克不及見尊于諸侯之意,故屬于“交際方略”。冉有問政,夫子“庶富教”三字,則是自上而下,談為政者若何臨平易近待下,富國教平易近,屬于“內政綱領”。蓋子貢、冉有,一善于交際,一包養行情長于內政,夫子這般答覆,亦是因材施教。
其三,夫子答子貢,屬于“共時性”綱領,可謂“治國三要素”;夫子答冉有,則屬“歷時性”步驟,可謂“治國三部曲”。尤其本章答冉有,純包養站長屬即興發揮,隨口道來,然“富之”、“教之”二語,真是不鳴則已,一鳴驚人,仿佛天主說“要有光,于是就有了光”,堪稱放諸四海而皆準的“絕對律令”,無須論證而顛撲不破,無須推衍而周流無滯。每讀此章,則難免感嘆:夫子之聰明年夜矣哉!夫子之仁德厚矣哉!
今按:此章又可見儒道思惟之分歧。道家主張小國寡平易近,強體弱智,如《老子》云:“古之善為道者,非以明平易近,將以愚之。平易近之難治,以其智多,故以智治國,國之賊;不以智治國,國之福。”此一思惟,派生出法家之專制弱平易近觀念,故太史公寫《史記》,將老子與韓非同傳包養條件。儒家則主張躲富于平易包養情婦近,政教并重,人文明成,孔子的“庶而富之,富而教之”,正可見原始儒家好生愛眾、好處全國、“和實生物”的淑世情懷。
必須指出,夫子之“庶富教”三策,雖喻之“三部曲”,實則并非機械割裂的“三步走”,而應該協同兼顧,齊頭并進,如若顧此掉彼,倒行逆施,浮躁冒進,不問后果,只包養妹能過猶不及,甚至釀成天災人禍,悔之晚矣。如20世紀五六十年月,治國者過分包養甜心重視“庶矣哉”之感化,宣傳“人多氣力年夜”、“人有多年夜膽,地有多年夜產”,罔顧天然規律與經濟道理,年夜干快上,頻放“衛包養一個月價錢星”,動輒標榜小麥畝產幾多萬斤,甚至提出“趕美超英”、“年夜干幾多天,實現共產主義”等不切實際的“年夜躍進”口號,最后形成三年年夜饑荒。不惟這般,當時還有“人與人斗其樂無窮”之上諭,政治運動、階級斗爭、毀棄傳統、數典忘祖,終于釀成“文革”十年大難,撫今追昔,教訓不成謂不沉包養違法痛!自七、八十年月起,改造開放,重視平易近生,發展經濟,使國平易近生涯獲得極年夜改良,成績有目共睹。然亦有矯枉過正之弊,如過分重視“富之”,提出“以經濟建設為中間”、“允許一部門先富起來”、“實現配合富饒”等口號,但卻疏忽了傳統文明之傳承、精力文明之開展和價值體系之建設,致使崇奉掉落、價值掉墜、社會掉序、貧富懸殊、貪腐風行、怨聲載道,雖已“足包養感情食”包養妹“足兵”,卻離“平易近信之”尚遠。此皆富而不教之故也。九十年月至今,再矯前弊,提出“科教興國”、“科學技術是第平生產力”等國策,甚至晚近提出的“以德治國”、“和諧社會”、“與時俱進”等理念,終于引進源頭死水,使傳統文明之聰明得以復蘇賡續,此正所謂返本開新、一陽來復之時也。
今按:前事不忘,后事之師。反觀晚世以來社會政治之分歧歷史階段,更可見夫子之治國聰明,順天應人,燭照古今,正所謂“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”者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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