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曾植生于北京,光緒六年(1880)考中進士,任刑部主事、郎中等職。光緒二十一年(1895),與康無為、梁啟超級成立“強學會”。光緒二十四年(1898)講座場地,因父(母)喪去職,應湖廣總督張之洞之邀,在兩湖書院主講史學。此后又歷任安徽提學使、布政使、巡撫等職。宣統二年(1910),因病去官。沈曾植在政治上屬于洋務派,推重“中學為體,西學為用”的主意,在安徽任上時,鼎力興辦實業,開設工場。他支撐康無為變法,但又以為其行事過于保守。清帝退位后,沈曾植以遺平易近自居,居住上海,號其樓為“海日樓”。
沈曾植很早便有從事學術研討的喜好和藉此經世致用的思惟。他早年用力最勤的是關于遼金元史、四裔地輿方面的研討,有《蒙古源流箋證》八卷,《元朝秘史補注》十五卷。他曾和徐同溥輯《漢律輯存》一卷,后又作《〈晉書·刑法志〉補》一卷。沈曾植的詩,被同光派詩人陳衍、王仁堪(教學可莊)、鄭孝胥(蘇堪)等奉為“同光體之魁杰”,有《海日樓詩》二卷,文《海日樓文集》二卷。沈曾植所著“雜說”之屬,有《海日樓札記》二卷、《東軒溫故錄》一卷、《潛究室札記》一卷、《護德瓶齋涉筆》一卷、《寐叟題跋》二集各高低冊。
沈曾植的著作正式刻印出書的少,未加收拾發行者尚多。1947年夏,沈曾植之子沈慈護將所存其父的有關冊本、書札等交與錢仲聯師長教師。“書名單一,或數頁而止,短書雜札,往往書于帳冊之背或雜紙之上,雖標明為書,實不外未經收拾排比之唸書筆記、簡端評識罷了。”(錢仲聯:《沈曾植遺墨選·序》)錢師長教師旅居于海日樓中,按《困學紀聞》、《日知錄》、《十駕齋養新錄》的編製加以編次收拾,是為《海日樓札叢》,由中華書局舞蹈場地上海編纂所1962年出書,1998年遼寧教導出書社列進《新世紀萬有文庫》重版。
《海日樓札叢》共八卷,卷一為經學,卷二為史學,卷三為域外史、輿地、姓氏、風氣、目次版本之學;卷四為儒道、政論、法術、醫學;卷五為梵學;卷六為道教、回教、波斯教等;卷七是有關詩、文、詞、舞蹈教室曲、樂律之學;卷八為碑本、字畫之學。該書“雖此屬畸零匯輯之書,未足見寐叟學術之淵博宏大,然未嘗不成窺豹一斑”(錢仲聯:《沈曾植遺墨選·序》),“我們在這里可以幾多看到沈氏的一些思惟偏向和治學方式,以及這一時代的學風和有關于哲學、汗青、地輿、文學、藝術等方面的一些研討資料。”(錢仲聯:《海日樓札叢·媒介》)
《海日樓札叢》表現出沈曾植深摯的經學功底與獨見。如“比興近易賦近書”條論《詩經》賦比興說:“《詩》之比興,辭近《易》。賦則近于《書》,于《風》偶一見,《雅》則全部相類矣。國史之言,本其所掌,本其所學,認為吟詠,而潔靜精微、疏浚知遠之美,不期而與溫順敦樸之情交發而迭起焉。”這里,沈曾植指出《詩》之比興近于《易》之卦象爻象,賦則近于《書》,有史學存真的意義。沈曾植以為國史在編著《詩經》的經過歷程中,以其所掌所學停止加工,使得《易》之潔靜精微與《書》之疏浚知遠,與《詩》之溫順敦樸之情有彼此發現、助益之功。
《海日樓札叢》講史地部門,每有卓識。如卷二“金史宗浩傳南方兵事”條,王國維在《萌古考》一文中的很多論點,他已言之在先。卷二“撒里部陀括里”條中,他靈敏地認定“陀括里”就是《元史》中的王罕脫斡璘,《秘史》中的脫斡鄰勒。錢仲聯師長教師指出,沈曾植“……考《魏略》的劭提,即《魏書·鮮卑禿發烏孤傳》的壽闐;《魏書·蠕蠕傳》的天山,即畏兀兒祖居和林川的天靈山;《隋書》的獘刺國即布拉特,阿得水即額爾齊斯河的下流,《新唐書》的室韋即索倫;《元史》欽察之地即喀山,會通河在金、元之際平易近間已自開運;指出《水經注》葉榆河的過錯;雷翥海是里海而非鹽海,據道書以參證地志,知D、閩二地各有霍山都稱南岳;都是發後人所未發。”(《海日樓札叢·媒介》)
沈曾植“博于梵學”(陳衍:《石遺室詩話》卷二六),1906年他出游japan(日本),取得《年夜躲經》所有的,乃專心鉆研梵學,頗有心得。《海日樓札叢》卷五“證不成量”條謂:“《華嚴經》說:‘十地菩薩,一舉足證智好事,九地菩薩所不克不及知。’說者僅以不思議境視之,漫無下1對1教學落,非進理談也。積土成山,積水成川,積巧成神,積善信美年夜而成圣,積信解行證而成佛。同此知見,積之久而慧異。同此功用,積之久而力異。”“十地菩薩”即佛。沈曾植匯通釋、儒,指出成佛極盡艱難之能事,境界分歧,其性命體驗自不雷同,但按部就班,安忍精勤,恒久不息,雖不成佛,也會有“慧異”“力異”的後果。
《海日樓札叢》中有關道教的內在的事務亦有不少,觸及道教史訂正、《道躲》源流、道佛關系及道教與政權的彼此感化等題目。卷六“陶隱居”條說:“張陵之法,擴于葛玄;葛玄之法,裁于宏景。自唐以后,宏景之道年夜行于世,偽鄙之儀,荒謬之說,浸以廢滅。”沈曾植指出自張道陵的五斗米道至陶弘景首創的茅山上清派,道教的平易近間顏色逐步淡化,從而逢迎了士年夜夫階級的精力需求。
沈曾植論詩頗具史家目光,高高在上。《海日樓札叢》卷七“史例治詩詞”說:“以事系日,以日系月,史例也。宋人以之治詩,而東坡、山谷、后山之情際,賓主歷然,曠百世若披帷而相見。彼謂詩史,史乎史乎!漚尹侍郎乃今復以此例施之于詞,東坡其乘韋也。”在沈曾植看來,詩詞未嘗不成以史例治之,經由過程對詩詞作系月系日的編纂,可使創作者小我的感情、經過的事況等得以清楚、完全的展示。
沈氏早歲精帖學,后來從包世臣那里悟得筆法,丁壯嗜張裕釗,后由帖進碑,融南北書派為一體,“錯綜變更,發抒胸中之奇,幾忘紙筆,心行罷了”(王蘧常《沈寐叟先師書法論撮要》引金甸丞語),論藝者許為大師。《海日樓札叢》論字畫部門,頗多精論。例如卷八“論行楷隸篆通變”條說:“楷之活潑,多取于行。篆之活潑,多取于隸。隸者,篆之行也。篆參隸勢而姿生,隸參楷勢而姿生,此通乎今認為變也。篆參籀勢而質古,隸參篆勢而質古,此通乎古認為變也。故夫物相雜而文生,物相兼而數賾。完白(鄧石如)以篆體不備,而博諸碑額瓦當,以盡筆勢,此即噴鼻光(董其昌)、天瓶(張照)、石盦(劉墉)以行作楷之術也。碑額瓦當,可用認為筆法法度,則印篆又何不成用乎?”在沈曾植看來,各類字體如行、楷、草與八分、隸、篆,都有一種相通的精力氣質,可以經由過程協調而變更生新。
沈曾植以乾嘉考證學的治經方式,承續道咸邊境輿地之學,又綜覽百家,試圖經由過程對傳統學術的體系清算,校正史文,闡釋有關人事、地輿、名物和軌制等,以期達于經世致用,這是完整值得確定的。他因考證而求通識,故常能慧眼獨具,作出令人佩服的結論。作為有著多方面學術成績的一代國粹巨匠,沈曾植當遭到更多的追蹤關心與研討。